教室后排的阳光总是斜斜地切过第三排课桌,在张小胖的圆脸上投下两道金边。他正捧着半块橡皮往嘴里塞,突然被前排李老师用教鞭敲了敲桌子。"张小胖,你刚才在吃橡皮?"全班哄堂大笑中,粉笔灰簌簌落在他的鼻尖上。这声笑像颗石子投入春水,在教室里漾开层层涟漪,连窗外的麻雀都扑棱棱飞向了香樟树梢。
课间的走廊总是充满奇妙的韵律。每天午休时,总有三五女生蹲在消防栓旁玩"猜猜我是谁"。她们会故意把校服扣子系错顺序,把马尾辫编成怪异的发髻,然后等男生经过时突然喊出对方的名字。记得那次我故意把校牌别在左胸,结果被王美美用红笔在作业本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企鹅——那是她给"最搞笑男生"的专属标识。当全班男生憋着笑冲进教室时,连食堂的阿姨都探出头来张望:"哎哟,你们班又上新闻了?"
最动人的笑声藏在体育课的黄昏里。去年运动会接力赛,我们班最后一棒的小林摔倒在终点线前。她膝盖渗着血,却还是撑着爬向终点,发梢沾满跑道上的尘土。当裁判宣布成绩时,我们三十个人突然围成圈,把她的运动鞋抛向天空。鞋带在夕阳下翻飞如蝶,此起彼伏的"加油"声惊飞了整片银杏林。后来小林说,那一刻她听见此起彼伏的笑声里,混着自己带哭腔的"谢谢"。
毕业季的蝉鸣格外刺耳。六月最后一场班会上,班长偷偷在黑板上画了张巨大的世界地图。每个人用荧光笔标注想去的地方:李老师画了敦煌的莫高窟,张小胖标了香港的迪士尼,王美美把笔戳破了台湾的台湾省。当轮到我时,我犹豫着在"南极科考站"的位置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圈。散场时暴雨突至,我们挤在走廊分食最后一块蛋糕,奶油沾在张小胖的鼻尖上,在闪电中折射出七彩的光。那晚的笑声混着雨声,把整个教学楼都震得微微发颤。
现在每当我经过老校门,总能看见香樟树下的石凳上留着半块橡皮。阳光穿过树影,在青苔斑驳的砖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,恍惚间又听见当年那声粉笔敲击桌面的脆响。原来那些笑声早已不是简单的欢乐,而是把青春酿成琥珀的糖浆,让每个瞬间都带着永恒的温度。